来到计万发、郝凤芹夫妇家时,老两口正在小儿子赵桂的房中,为他整理房间。床上早早换上了擦洗干净的凉席,摆放在桌上的学习电脑一尘不染。拉开衣柜,郝凤芹开始为孩子整理换洗的衣物。而丈夫计万发则坐在一旁笑称:“都上大学了,回家还跟小时候一样。脏衣服脱下来妈妈给洗,想吃点什么妈妈给做,头发长了,我拉着他出去理发。”
老两口念叨的儿子,小时候是二人从福利院抱来寄养的。虽没有血缘关系,却非亲胜亲二十载。
圆脸、笑模样的郝凤芹是大兴区礼贤镇礼贤二村一位普通村民,与丈夫结婚后育有一子一女,一家四口过着平静而幸福的小日子。她从未想过,一场突发事件会让她的人生轨迹从此走向不同的方向。
高考失利后,大儿子打算复读再战。谁料屋漏偏逢连夜雨,丈夫计万发就在这时突然病倒,捉襟见肘的家庭无力再支撑儿子的求学之路。正当郝凤芹一筹莫展时,有邻居主动为孩子提供了复读的费用,学校又为孩子减免了部分学费。渡过难关郝凤芹夫妇,决心也为社会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2003年,郝凤芹夫妇向礼贤镇儿童福利院寄养指导中心递交了寄养孤残儿童的申请。
寄养孤残儿童并非易事,需要符合严格的审核标准:家庭成员须具备爱心,支持关心孤残儿童活动;家庭要有稳定的经济收入和宽敞的住房;家庭环境和室内外卫生必须符合要求。
为了达成这一善举,郝凤芹夫妇不惜重新改造老房,努力提升家庭环境。洋灰地铺上了瓷砖,老旧的木窗更换成了采光更好、更保暖的塑钢窗,天花板重新吊顶……一番改造下,原本灰暗的平房一下子变得宽敞明亮起来。
2004年初,第一位寄养儿童——3岁的脑瘫儿赵更被郝凤芹夫妇领回了家。赵更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患有苯丙酮尿症,小便刺鼻难闻。郝凤芹夫妇从不嫌弃,二人与孩子同锅吃,同炕睡,不分白昼陪伴。遇到孩子抽搐犯病,二人就整夜守在身边,为孩子按揉身体。“每天洗两遍澡,屋里一点味儿都没有。稀的干的,挑顺口的,一天三顿喂孩子吃。孩子在我们这养得白白胖胖的,谁来了都待见这孩子。”在郝凤芹夫妇的精心护理下,赵更的病情逐渐稳定。
与赵更前后脚来到这个小家的,还有患严重唇腭裂的残疾儿童赵桂。
从福利院抱回只有4斤多的瘦弱婴儿,接连养育过多个孩子的郝凤芹犯了愁。由于患唇腭裂,孩子无法正常吸吮。郝凤芹只得端着奶瓶,将奶水一滴一滴挤进婴儿口中。“每天喂多少回?没数!只要孩子一哼哼,就得赶紧抱过来喂,一喂就是半天,别提多费劲了。”
2004年7月和2005年5月,福利院为赵桂筹集了手术费,郝凤芹不顾自己腰椎间盘突出无法久站的毛病,连续20天全程陪护孩子进行整形缝合手术。手术成功后,当学会说话的赵桂用稚嫩的童音呼唤郝凤芹夫妇“爸爸妈妈”时,夫妇俩的眼眶热了。
赵桂到了上学年纪,夫妇俩更是两头忙得不可开交。“就把他们当成自家孩子一样,比对自己家孩子还上心呢。”每天,郝凤芹在家照顾卧床无法自理的赵更,计万发则早中晚三次赶往学校接送赵桂。每次到学校接送,计万发总是放不下心,他一手揽着孩子,一边再三叮嘱老师:“麻烦您帮照顾着点,千万别让孩子受委屈。”
郝凤芹夫妇的善举不仅获得了街坊邻居的交口称赞,也同样感动了学校的老师。一次,学校家长会后,老师对着郝凤芹夫妇深深鞠了一躬:“家长,我先给您鞠一躬。对您这些年来,对孩子的精心照顾表示感谢。”
懂事的赵桂勤奋好学、积极上进,不仅获得了市级三好学生的荣誉,高中甚至连续三年拿到奖学金。将市级三好生证书交到郝凤芹夫妇面前的那一刻,夫妇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计万发不可思议地反复询问:“这是真的假的?真的假的?”郝凤芹看着老伴,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抬手擦去眼角激动的泪水。
高考当天,在家中忐忑等待的计万发手机响起,微信中,一张照片让他大吃一惊。照片是等候在校门口的老师发来的。空荡荡的校园中,赵桂独自一人缓缓走向校门。
怎么回事?孩子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计万发慌忙向老师询问。
“孩子早早答完卷了,头一个从考场里出来的!”老师感慨万分。
如今,已顺利考入大学的赵桂长成了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时时将“不能委屈孩子”挂在嘴边的郝凤芹夫妇,第一时间为孩子购买了笔记本电脑。
寄养儿童在18岁成年后,都要解除寄养关系。赵更回到福利院生活,赵桂选择留在这个养育了自己18年的小家。
虽然还是学生,但2022年底,赵桂用自己偷偷攒下的2000元压岁钱,为郝凤芹夫妇每人购买了一部手机,让夫妇二人惊喜不已。
即将大学毕业的赵桂想要继续深造考研,郝凤芹夫妇全力支持他的决定:“以后工作、娶妻、生子,我们老两口能帮到哪,就帮到哪,让他永远成为这个家庭的成员。”
离开前,记者在郝凤芹家发现,客厅摆放的一张张全家福中,那个越长越高的男孩,总是站在郝凤芹夫妇二人身后的正中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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